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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3章 貝克街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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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光火石之間,林蒙搶先開了口:“準確來說,兇手是沖著曾將他緝拿歸案的警察來的,馬修警官是給他戴上手銬的那個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也不甘示弱,他架起了機關槍,噠噠噠起來:“兇手是個竊賊。我在這件外套下面發現了兩點被蓋住的血跡,顯然兇手把衣服拿起來又放回去過,他有盡可能地想要放回原位,但還是出現了一點偏差。至於他為什麽要這麽做,是他習慣性地摸了摸被害人衣服的口袋,不過他有記得他辛辛苦苦地潛伏進來是為了什麽,所以在最後硬生生扼制了自己的職業病。”

林蒙眉目不動:“他還是順走了一個銀調羹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接道:“在等著被害人回來的時候。”

雷斯垂德探長找到了可以插話的機會:“等等,兇手不是從外面暴力闖進來的嗎?我的手下說——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飛快地截斷了他:“你的手下都是蠢貨。顯而易見,兇手是先從正門撬鎖進來的,再從裏面打開了這扇窗戶。僅僅是看這個、和這個腳印就能看出來。順便一提,兇手身高在五英尺五英寸到五英尺六英寸之間,是個瘦弱的小個子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邊說邊走到直通客廳的陽臺上,將他圈出來的腳印指了出來,而且說到最後一句時,他直直地看向林蒙,挑釁意味不言而喻。

林蒙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個假笑:“五英尺五英寸,且右手肘受過傷。”

她都不去向在場的第三人解釋了,直接說自己的推論。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完全能夠跟得上她的速度,他鬥志昂揚道:“他在被害人家裏至少等了一個半小時,期間抽了一根煙,根據煙灰來判斷,是絲卡牌香煙。”

林蒙並不知道具體的香煙品牌,夏洛克·福爾摩斯看出了這點,他一揚下巴,正要說什麽,林蒙卻不給他機會:“探長,你最好讓你的手下將這個煙蒂裝起來,那是被害人留下的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沒有反駁,他接著嫌棄道:“他自認為謹慎地戴了手套,避免留下指紋,卻蠢到忘記將沾染了他唾液的煙蒂帶走。正如他自認為聰明地將案發現場偽裝成暴力入侵,以及往墻壁上噴漆。”

雷斯垂德探長不是個合格的裁判,他只是來來回回地看著他們兩個,試圖跟上他們的思維和語速,還有就是努力找機會發出自己的聲音:“…………夏洛克你是說?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回道:“自然是想誤導蘇格蘭場了,而你們也上當了,不是嗎?我為什麽一點都不意外呢。”他說著又去看自己的對手,等著下一輪開始。

林蒙走向那面墻壁,伸手觸摸了下那幾個字母,這件事她以前就做過了,慢條斯理道:“他是在等著被害人回來期間噴寫的,我看看他來來回回地覆寫了至少四次。他總是覺得之前寫下的字體不夠囂張,不夠張揚。實際上,看字母橫行向上傾斜,還有字母與字母之間互相銜接,都說明兇手他情緒不穩,極容易急躁,可現實卻不允許他發洩自己的諸多不滿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:‘筆跡學。’

林蒙還沒有說完:“他從小就沒有存在感,家裏還有個再強勢不過的母親,父親受不了這一點離家出走,他一直幻想著自己揚名立萬,成為焦點人物,但他實在是太平凡了,唯一可以讓他炫耀的一技之長就是他在做盜賊這一行上的天賦——如果那能稱得上是天賦的話。可馬修警官他們的出現,給了他迎頭一擊。

“他被關進了監獄,喪失了作為一個男人最後的尊嚴,所以他要報覆,他還要報覆地精彩,於是他自作聰明地想到了這個謀殺計劃,幻想著能將蘇格蘭場玩弄於鼓掌之間。我想殺了馬修警官讓他感覺重獲新生,他帶著兇器離開後,迫不及待地找了個妓女大展雄風,卻因為晚回家被他母親狠狠罵了一頓,如今正在閣樓上等著看新聞報道呢。”

林蒙兀自沈浸在自己的推測中,等她回過神來,就見夏洛克·福爾摩斯皺著眉頭,目光灼灼地看著她,而雷斯垂德探長呆若木雞。

怎麽說呢。

之前林蒙來做外援時,給了蘇格蘭場某種誤導,讓他們以為她有聽起來不太科學的天賦,能夠感知到案發現場的罪惡氣息。而她在今天之前,每次協助破案都是直接給出她的推理結果,讓蘇格蘭場認為她確實是某種靈媒,可今天雷斯垂德探長知道了她是在靠真才實學在破案,所以再聽起來就格外的不可思議,難以理解。

雷斯垂德覺得他就是想破腦袋,也想不到這都是怎麽推理出來的。

林蒙“唔”了一聲,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機:“其實是我查了下馬修警官逮捕名單。”

“你沒有!”夏洛克·福爾摩斯恨恨地戳破她的謊話,“如果你是想維護下雷斯垂德和蘇格蘭場的自尊心,大可不必,自從他們能將他殺判斷成自殺,還在那邊沾沾自喜,他們就自己將自己的自尊心和羞恥心丟到臭水溝裏了。”

雷斯垂德:“………”

“夏洛克,你何必要這麽苛刻。”不等雷斯垂德感動,林蒙又慢吞吞地加了句:“至少等下他們可以成為保護你免受傷害的合格公仆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皺眉道:“你認為我接下來會遇險。”

“仔細想一想吧,夏洛克,那名被你利用著闖進來的女士。”林蒙心情格外愉悅,從前的時候,可是歇洛克·福爾摩斯在引領她,一直勝她一籌,現在風水輪流轉了。當然了,林蒙也很清楚這對夏洛克·福爾摩斯來說是不公平的,畢竟她自己經歷了太多,而他現在還在不斷的進步中。

而林蒙口中說的事情,就是之前她聽到的那陣喧嘩。夏洛克·福爾摩斯借著人家的名義,穿過了警戒線,還在三樓制造了點小混亂,把蘇格蘭場一種警務人員的註意力吸引了過去,他這才得以鉆進案發現場。

“她確實就住在這一層,和死者是——”夏洛克·福爾摩斯仔細判斷了下,不情不願地改了口:“好吧,不是情人關系。她是被人跟蹤了,以為跟蹤者對著被她拜托了的死者出手了。死者晚歸就是因為下班後,進行了私下調查。”

他說著目光就落到了不遠處死者的公文包內,他之前有看了一眼,判斷出和本案無關後,他就沒再多關註了。

林蒙微微一笑:“是的。那裏面是從附近大樓要過來的監控錄像拷貝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的大腦高速運轉著:“那個跟蹤者之前就在樓下。”

林蒙道:“嗯哼。一名有著妄想癥的跟蹤者,自以為和那名曾做過一段時間模特的女士有戀愛關系。而馬修警官是他的絆腳石,本來絆腳石被移除了,他就要閃亮登場了,可親愛的夏洛克你就在他眼前,對那名女士大獻殷勤,代替他成為了她的護花使者。恭喜你,你相當成功地激怒他了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對自己人身受到威脅並不放在心上,他更多地還是想要破解眼下這個謎題。

這時候,一直處在懵逼狀態的雷斯垂德,似乎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:“不是模特。是封面女郎。”

林蒙和夏洛克·福爾摩斯猛然看向他。

雷斯垂德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:“呃,我有買過幾本她的雜志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直接扭過頭。

林蒙還好點,她有搭話:“這樣啊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去把監控錄像帶拿出來,在電視機上播放,直接八倍速播放完,略一思考就圈定了嫌疑人:“是這個人。”

雷斯垂德張了張嘴。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未蔔先知般:“你閉嘴。是跟蹤者。”

林蒙覺得自己果然是個大人,她溫和有禮道:“探長如果需要這起命案兇手的詳細資料,像是名字和住址啊之類的,我可以發到你的郵箱內。順便一提,兇器被他放在了他的工具箱內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補充道:“是一把全新的水果刀。”

林蒙點了點頭:“沒錯。”

雷斯垂德遭受了暴擊x2,再想想今天之前見到的那位,他感覺到一陣胃疼。雖然被上面青睞,對以後升職有好處,可代價是不是太大了點。

林蒙眨了眨眼:“探長你怎麽了,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毫不客氣道:“你這是在補刀。什麽啊,你懂啊。”

林蒙無辜極了:“原來是這樣嗎。我就說我從前每次這麽做,都無法收獲我預想中的效果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嗤笑出聲:“你覺得我會信嗎?”

林蒙脾氣好很多,看她還能心平氣和地說話就可見一斑:“你信與不信不是關鍵。”

“也是。”夏洛克·福爾摩斯接著單純地評價道:“你這個人其實就是愛惺惺作態吧。”

林蒙看他一眼,如果是人身攻擊的話,那她也不會輸:“說起來我剛才說你會被跟蹤者打擊報覆時,探長明顯露出了在堅持自己的職業素養,和滿足自己私心之間動搖的神態。還在外面候著的警務人員們,恐怕就沒有探長這樣的寬容之心了,他們巴不得你被揍一頓吧。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對這樣的指控不痛不癢。

可林蒙落腳處可不在這兒,她睜大眼睛:“我是不是不該說出來呢。反正等事情真正發生了,你也會推理出原委的,不是嗎?”

夏洛克·福爾摩斯:“!”

將軍。

他們倆的氣氛徹底變得劍拔弩張起來,總覺得下一秒誰就會再揮出一爪子,把對方的臉劃出幾道子,或是把毛抓一把下來。

虛弱的雷斯垂德探長冷不丁開了口:“你們倆如果打起來的話,我是絕對不會拉架的!”

打死一個算一個,就當是為大英帝國除害了。

“你怎麽還在這兒?”x2

雷斯垂德終於硬氣了一把:“這是我的案發現場!你們倆都給我離開!離開!!”他都要喊破音了。

惱羞成怒歸惱羞成怒,雷斯垂德接下來還是根據他們倆給出的推論,去抓人了。就是那起馬修警官私下在調查的跟蹤案,他也有讓手下警員去跟著夏洛克·福爾摩斯,把那名跟蹤者抓了個現行。而命案兇手那邊,雷斯垂德從法官那邊拿到緝捕令後,去兇手家抓人時,一切都如他們倆,尤其是林蒙推斷的那樣。

雷斯垂德心中不是滋味,加上這是死的還是他們蘇格蘭場的人,不禁忿忿地對著兇手說了句:“就你這樣的,竟然還有妓女樂意跟你走?”

沒想到這句話極大地刺激了兇手,他原本還扛著說自己是無辜的呢,現在他臉漲得通紅,朝著雷斯垂德大喊:“我殺了個警察!我那麽有種!”

得,兇手都自己認罪了。

雷斯垂德手一揮:“拷走!”

再說林蒙那邊,她離開案發現場後,就和夏洛克·福爾摩斯分開了。兩個人並沒有交換聯系方式,但林蒙相信,夏洛克·福爾摩斯找到她最近常在的博物館,只是時間問題。唔,最遲明天下午他就會自己送上門來。

林蒙想到這兒,頓時就把之前的唇槍舌劍給忘到了腦後,他們倆雖然攻擊來攻擊去,可都沒有對方有任何實質性的惡感。林蒙的心情甚至還變得更飛揚了,直到被人堵住了去路。

“兇手是個自作聰明的盜賊,是不是?在我看來,這就只是個再無聊不過的案子。難道你不是這麽認為的嗎,莉莉?”麥考夫·福爾摩斯從他的小黑車上下來,穿著西裝三件套,手中拿著一把特別制作的黑傘,上來就那麽抑揚頓挫地說了這麽一番話,還順便秀了一把自己的推理能力。

這附近來往的車輛啊行人啊什麽的,都是他們部門相關的人員。而林蒙自己的車,司機迫於上上司的壓力,只能在不遠處候著。

林蒙想起了夏洛克·福爾摩斯說的“惺惺作態”,她意識到她好像還另外學了點不好的習慣。可再怎麽說,林蒙還是懂得直抒胸臆的,她也常常打直球。

當下,林蒙完全沒有和麥考夫·福爾摩斯扯皮的欲望,她沒好氣道:“你就只會裝腔作勢的說話,是不是?”

就像他對待親近的人,就只會發揮他過剩的控制欲,而不知道其他的相處之道一樣。

對這一點,林蒙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。

麥考夫·福爾摩斯握住了傘柄:“莉莉,我們得好好談談。”

林蒙一挑眉:“哦——?”

麥考夫·福爾摩斯沈默片刻後補充道:“開誠布公地。”

林蒙勉為其難道:“盡管我覺得這話的可信度只有百分之五十,但我答應了。”她接下來卻是從大衣口袋裏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,裝模作樣地看了下自己的行程表,“讓我看看,如果你非要今天和我好好談談的話,我們可以去皇家歌劇院,我今天有場歌劇要看。”

麥考夫·福爾摩斯:“……”

去看歌劇,對他來說就是種折磨。

麥考夫·福爾摩斯試圖讓自己的耳朵避免兩個小時的蹂躪,他開了口:“我在柏圖斯訂了餐——”

林蒙闔上自己的筆記本:“現在只有百分之四十了。”

麥考夫只得答應下來,之後他們倆一起去看了歌劇,還去吃了頓晚餐,看起來氛圍還不錯,但等到兩個人坐下來好好談一談時,卻不可避免地吵了起來。

這兒就不得不說一下林蒙跑出來的導火索了,不久前MI6原處長阿爾弗雷德·溫德爾在他家的書房吞槍自殺。起因很覆雜,涉及到了他從前做特工時的兩次外勤任務,一次有平民不得不被犧牲,一次是一名特工被他放棄,那名特工時隔多年回來報覆,導致數名英國特工的身份暴露,盡管這件事被快速且高效地處理了,但是阿爾弗雷德·溫德爾有不可推卸的責任,或者說國家,還有一群政治家認為他需要對他的過往負責,以免事情暴露給公眾後,令國家顏面受損。

結果就是阿爾弗雷德·溫德爾為了女王,為了國家選擇了自我了結。

他死了,有人就可以繼續安枕了。

林蒙對此難以接受。

她從來都是對人不對事,阿爾弗雷德·溫德爾對她一直都很好,她還去他家過過一次聖誕節,吃過他夫人做的小甜餅。她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,即便阿爾弗雷德·溫德爾自己都選擇了從容赴死。

在這件事中,麥考夫·福爾摩斯選擇了沈默,因為這樣的處理是對各方面都最好的。

然後,林蒙厭煩了呆在MI6還有國防部,她就撂挑子跑了出來。

回想一下,林蒙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。她在十六歲的時候進入了軍情六處,現在她二十四歲了,竟然八年時間都呆在同一個崗位。好吧,雖然不是同一個崗位,但差不多在同一個地方,同一個圈子,明明到處浪才是她的風格啊。

眼下再面對仔細給她講其中利害關系的麥考夫,林蒙不為所動道:“你以為我不清楚嗎。麥考夫,你不必拿你的那一套來要求我,我根本就沒有你那所謂的‘愛國之心’。”說到最後不免帶上了譏諷的味道。

麥考夫有點氣急敗壞:“莉莉,難道你對阿爾弗雷德爵士就有多深厚的感情嗎?你不過就是借這件事任性地離開罷了。”

他還沒說完就後悔了,可他還是選擇把話說開了,即便這不是他一貫的作風。

林蒙反過來吼他:“所以我才會覺得更煩躁啊。”這樣一個相處了多年,且還對她很好的老人,甚至在他赴死前還在擔心她日後的生活,可她根本沒有那種對等的傷悲,還像麥考夫說得那樣過於理智地利用了他的死。所以她才會覺得更煩躁,覺得愧對了阿爾弗雷德·溫德爾的關懷。

麥考夫楞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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